【宋晓薛】鸿沟碎裂 再不可越（八）
“我是仙蓬旧主人，一生常得自由身。”
这日薛洋依旧坐在台阶上晒太阳翻阅书籍。那几本杂记他已经看了好几遍，内容都快倒背如流。即便晓星尘和宋岚来过几次，他也没敢开口要求换几本新的，能有的看就不错了。
薛洋前几天听得来送饭的侍女高兴地自言自语说又到了休息日，她能回家和妹妹去街上游完了，东边开了家首饰铺子，有好多漂亮的簪子。
他不禁心生艳羡，自己有多久没出过白雪观了？连院门都鲜少踏出，就像被拴住了腿脚的鸟儿似的，日夜在囚笼中苟活。
“我想去外面看看……”
“想吃酒酿汤圆……”
落寞地放下书本，薛洋把头埋进了屈起的腿间，环抱住了自己。
那日说起孩子两人的态度以及他们的不信任始终是薛洋的一块心病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，他自嘲是自己作恶多端，怪不得道长们宁可听信谗言。
“子琛，地处偏僻的镇子荒郊出现了走尸，我们两天后启程过去吧。”晓星尘拿着信件推开了书房的门。
“好。”宋岚点头，“薛洋怎么办？”
晓星尘听到名字蹙起了眉，思考片刻后沉吟道，“带着一起。我不放心把他留在观里，万一他趁我们不在行些恶事就麻烦了。”
“嗯，那就这样。”合上卷宗，宋岚从桌案后站起，“我去和弟子们交代事务。”
宋岚离开了书房，晓星尘也随后走了出去。他走了一会儿，突然顿住了脚步，调转身子往相反方向去了。
晓星尘每次来到这处破院情绪都很难自控，他站在院门口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才走进去，看到薛洋坐在台阶上像鸵鸟一样埋首在膝间一动不动，似乎睡着了。
“薛洋。”他出声唤道。
过了片刻，那人才有了动静。薛洋蹭了蹭手臂露出了脸，刚醒来懵懵的，额头上被硌出了红印子，模样甚是乖巧。他用手掌遮住光线，半睁着迷茫的双眼看向了晓星尘。
“唔……道长？”
晓星尘许久未见过薛洋这般澄稚的样子，思绪猛地回到以前，他笑嘻嘻地挎着自己的胳膊滔滔不绝、他睡醒后攀着自己的肩膀嘟囔还是好困。
“啧。”晓星尘咂舌唤回了自己的意识，放空的视线投向了薛洋。
薛洋听得这不耐烦地啧声握紧了双手，那两人生气时就会发出这种声音，他慌张地瞄着晓星尘。
“道长，怎么了吗？”薛洋小心翼翼地问。
“我是来告诉你，两天后和我们一同去夜猎走尸。”晓星尘冷淡道，“收拾好你的东西。”
“我也要去吗？可我没有金丹帮不上忙……”
“谁让你帮忙了，以防你在观里生事带着你而已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薛洋失落地低下头，在他们心里自己就这么不堪吗。
“我走了。”晓星尘说完一刻不留地离开了。
薛洋看着晓星尘的身影消失，又坐了会儿后起身进了屋子，天色暗下来温度低了，他感到些许凉意。
吃过饭后薛洋拿出包袱开始收拾东西，他拉开柜子，东西一目了然——没什么可带的。考虑到现在的体质畏寒，薛洋把仅有的一件厚衣服放在了包袱里，又挑了两件里衣衬裤叠在一起系好包袱放在了床尾。
有孕时薛洋躺在床上的时间居多，衣服就那么几件没有多买，现在晓星尘和宋岚更不会关心他冷了热了，柜子里没有几件衣服，空荡荡的甚是可怜。
“对了……”薛洋刚要躺下复又下了床，在柜子底部翻翻找找，拿出了一个小钱袋。
“还有点，够了。”他点了点剩下的银两，塞到了内襟，“要买两包糖吃。”
薛洋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想着终于能出去走走了，有些雀跃，他回忆着街上卖小玩意的小贩和店铺的位置进入了睡梦中。
两天后，晓星尘和宋岚来到院中等候薛洋。薛洋忙抱着小包袱跑了出来。
“你就带这点儿东西？”宋岚蹙眉看着薛洋怀里瘪瘪的包袱。
“嗯……没多少要拿的。”薛洋回答。
“走吧。”宋岚没再说什么，和晓星尘走在前面。
出了白雪观，他们一路向北，那个地方据说是冰天雪地的荒野，百姓们因为这样的环境过得很艰难。鲜少有人会到那里去，不知怎么竟然冒出走尸。
两人步子迈得宽，脚下生风似的，想到百姓们可能会被走尸伤及步伐愈发急促。薛洋只能不时小跑几步跟在二人身后，不一会儿就感到疲惫，他喘了几口气擦掉头上的汗珠，再次追上去。
听着后面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宋岚回过头，看到薛洋在他们不远也不近的距离跑跑停停，脚步虚浮满脸是汗。
他下意识地停在原地，并且拉住了晓星尘。
“星尘等等，他跟不上。”
晓星尘不耐，“真是麻烦。”
薛洋跑到二人跟前时正好听到晓星尘这句话，尴尬地搓着包袱。
“不用等我的，我……”
“不等你难不成让你溜了？”晓星尘竖起眉毛，恶意揣摩薛洋。
“……”薛洋无言，低着头不说话。
“慢些走吧，既然是我们决定要带他出来的。”宋岚适时插了话。
晓星尘冷哼一声，倒是听了宋岚的话。也罢，带薛洋出来就该想到他会拖后腿。
“子琛，你为何维护薛洋？”晓星尘不解。
宋岚摇头，“不是维护，你我终究敌不过温家，出了岔子就不好了。”
“是我莽撞了。”晓星尘觉得有理，点头道。
三人赶了一天的路，晚上在一家客栈落了脚。掌柜奇怪三个大男人竟然只要一间房，不会觉得挤吗？又打量了他们的衣着，心想应该是云游四海的穷道士，没钱很正常，便态度散漫地随便分了间房。
晓星尘和宋岚见掌柜的态度就知其缘由，没有废话解释，在小二的带领下进了房间。
他们是担心把薛洋单独安排在一间他会趁机逃跑，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。
“几位客官需要饭菜吗？”小二问。
“上些吧。”晓星尘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他的托盘上。
“好嘞，几位稍等！”
两人随后坐在桌边喝着水，谈论关于走尸一事，薛洋呆呆地站在门口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。他想着若是自己未经允许坐到他们旁边恐会挨一顿数落，于是捂着肚子静悄悄地杵在门口。
自从小产后薛洋腹部就会经常抽痛——没有养护好落下的病根。赶了一天体力消耗殆尽，越往北气温就越低，薛洋难受地咬住下唇朝后挪了几步靠在墙面上。
“这些走尸出现在冰雪遍布的荒山实在蹊跷，而且众多仙家修士为何只找我们，其中是否有诈都不得知，只好万事小心。”晓星尘分析道。
“我也考虑到了这几点，我还担心会不会是调虎离山有人对白雪观下手。”宋岚啜了口水。
“应当不会，观里除了我们二人外都是弟子，除非是为了薛洋，他也被带出来了……你站那做什么？”晓星尘排除了这一可能性，说到薛洋目光跟着寻去，竟在墙边发现了他。
腹部的疼痛感已经消失，可薛洋仍然脸色苍白，闻声抬起脸支吾着，“我……”
“行了，你去床上呆着，我和子琛没空管你。”晓星尘懒得听薛洋说话，摆摆手把他打发了。
得到了批准，薛洋忙走到床边坐下。他靠着床柱解开包袱，拿出那件厚衣服披到了冰凉的身上，身心俱疲的薛洋不一会儿就打起了瞌睡。
他倚着床柱摇摇晃晃，最后怎么倒在了床铺上都不知道，只想好好睡一觉。
二人继续讨论着走尸的问题，直到小二端着饭菜推开房门才停止。
“吃完了休息吧，还要几天才能到。”晓星尘说。
“嗯。”宋岚吃了几口想起了薛洋，怎么不来吃饭？
他起身走到床边，发现薛洋已经睡着了，身上裹着厚衣服，活像只毛绒绒的白狐。
“子琛怎么了？”
“无事，想叫薛洋吃饭，他睡了。”
“饭菜就别撤了，他饿了就吃。”宋岚补充道。
晓星尘无异议。
二人吃完薛洋也没醒，看样子是累坏了。宋岚把他挪到了床里面，吩咐小二再拿两床被子过来。洗漱完后和晓星尘躺到了床上，三个男人挤在一张床上确实拥挤，腿脚都伸展不开。
薛洋倒是很自觉，把自己缩成一团蜷在床紧里面，宽出些空间。
“子琛，我总觉得会有事发生。”晓星尘不安道。
“不要再多想了，休息好即便有事也应付得来，睡吧。”宋岚安慰着。
房间里没了声响， 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。
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无人注意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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